晨读 | 最难忘,雁荡路那一碗麻酱面|天天最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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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流转,时代在变,不变的是人的情怀,唯有美食可以等待,不可辜负。

得空去淮海路一逛。数年不到淮海路,街面店貌变化极大。光明邨门口,却一如既往地排着长队买熟食,毛估估起码要等一小时以上,精神可嘉。好在春风和煦,阳光微热,站着排队聊天也是一种不错的休闲方式。我对同伴说:这里原先有一家高桥食品厂,烘烤出来的鲜肉月饼喷香味美。擦身而过的一位本地阿姨接住我的话头:高桥食品厂啊,老早就没有了,侬还晓得,正宗上海人。

幸而淮海路上全国土特产商店、长春食品商店等依然还在,进店零拷花生酱、散装酱瓜,称点话梅、鸡仔饼,也不虚此行。其实我心心念念的是雁荡路上那家面馆,那碗打耳光也不肯放手的麻酱面。一路往东疾走到雁荡路上,轻轻吁了一口气,面馆门口拥着许多排队的吃客呢。

说起吃麻酱面的历史,还要追溯到孩提时代。记得上小学六年级时,学校组织我们去西郊公园春游。去时包公交车集体前往,回来则自行其便。几个顽皮男生突发豪情,嚷着要走回家!作为小姑娘的我不甘示弱,紧跟着他们走了三个多小时。路上折柳枝、扔石子,一点都不感觉累,就是肚皮饿得慌。好在口袋里装着父亲给我的零用钱,看到一家简陋面馆,奔进去就要面吃。那是碗麻酱面,光面上简单地浇了点芝麻酱和花生酱,那股鲜香滋味至今难忘。回家后就缠着父亲要吃麻酱面,父亲无奈,周六下班后,特地去淮海路长春食品商店零拷芝麻酱,又在家里细细敲碎炒熟的花生仁,撒在麻酱面上,还用翠绿的葱花点缀,味道比面馆的还要赞,因为这碗麻酱面里拌着浓浓的父爱。后来父亲发现雁荡路上有家面馆,专门供应麻酱面,味道正宗,偶尔会带我去吃。工作后有了闲钱,我总隔三岔五地吃上一碗,一解馋唠念想。三年疫情,那碗麻酱面天天在诱惑着我。前些天我去看望百岁父亲,说起麻酱面,父亲只会呵呵地笑,似乎全然记不起来了。

这家面馆店里,矮小的桌椅间,站着许多等座的吃客,简直可以用寸步难行来形容,餐饮环境不敢恭维,却有不少外地游客尤其是女孩子,拎着大包小包,心甘情愿地等。后来才知道,这家现在也已经是“网红店”了。

我与同伴各点了一份麻酱面,又要了焖肉和清汤,好不容易等到了座。对面一位60多岁的上海爷叔麻酱面先到,他特地加了一份面,慢吞吞很有耐心地把麻酱顺时针方向搅拌进面里。他见我们专注地看着,咧嘴一笑:我家就住在附近,吃这碗面已有30多年历史了。他又介绍说:麻酱面从北方传来,调料中芝麻八分,花生酱二分,如何调到至臻至味,店家有独特配方,秘不外传,自己无论如何怎么做,总不是那个滋味。

我们要的麻酱面隔着人群,终于曲里拐弯传了过来。我其实也算是老食客,深谙其中的奥妙——拌匀后用筷子卷起几根面条,在面条上的芝麻与花生酱交融相拥后,散发着浓烈的脆香,一下子复苏了味蕾的记忆,还真是小时候的那份怀恋。

岁月流转,时代在变,不变的是人的情怀,唯有美食可以等待,不可辜负。

同伴是第一次吃麻酱面,她吃得酣畅淋漓、眉开眼笑,不好意思地低声解嘲:我还以为上海的“麻将面”,就是面上放着像麻将牌那样的牛肉面。哈哈,好吃好吃的。她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。我噗嗤笑了出来。朋友是新上海人,来自遥远的大西北,那里是面食之乡。但愿她来到上海这座“海纳百川”的城市后,就从这碗麻酱面开始,融入进来。(汤亚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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